人类符号媒介系统的发展都是尝试性的。开始是为了一些具体有限的目的,人们自觉不自觉地尝试一些媒介工具与方法,方法的有效性会强化与延伸所用的工具与方法,反之则会放弃所用的工具与方法。形成系列的工具与方法,就会固化出一个媒介系统,发展出相应的语言类型。本书对语言机器的构想,把符号媒介系统的发展更多变成了技术与工程性的工作,这不会改变这里的性质。

我们并不能肯定什么变化是可接受的。一方面,语言需要最大的普及,工具与符号使用上的变化要与心智、心理、历史相适应,这些方面还是灰色地带,没有建立可以判断的标准。可以看看世界语的例子。很容易认识到我们自然语言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发音不规范、语法不统一、到处都是规则的例外、表述总会有歧义等等。这带来了学习交流上的障碍。为了克服这些问题,一直以来人们就尝试以自然语言为母本,通过简化、规范化来构建新的人造语言。代表之一是柴门霍夫创造的世界语。经过了二、三百年的时间,人造语言的应用仍只是小众的喜好,对其最初的目标难说成功。另一方面,认知方向的符号使用最终是要建立与对象世界的一致对应,描述出对象世界。一种新符号使用方式能带来对某部分对象世界的有效刻画,别的方式没有同样的效果,此时,优势的符号使用方式甚至不需要去迁就心智、心理、历史等因素。历史的经验是:分化出的认知方向的符号使用,可以自由地快速地变化,然后牵引着自然语言的相应部分相对缓慢地进展。

变化一旦开始,能发展到什么程度也不是事前能完全确定的。进化使人类有二只手,每只手上有长短不一的五根手指,每根手指有三个关节可以让手指向内弯曲。对于进化的设计者来说,这样进化是为了让双手可以抓住树干树枝,攀爬树林。长远来看,我们获得的是一种元能力,我们可以用手从事很多的工作。进化设计者可能也没想到的是,今天我们主要用手指来敲击键盘,或点击屏幕。同样,上面所构想的语言机器能够一定程度上实现后,新的符号使用方式会影响并塑造我们的心智习性,带来不同路径的认知与思考,这些变化反过来又进一步影响着符号的使用。比如能动语言的实现,变化不会只是已有的计算以后会在新的环境以新的方式执行。有了能动语言,只要能有效果,我们会把符号规则性自动操作应用于以前未出现计算的场景。

新的语言类型成功后,在其下成长起来的后人,他们的体验与直觉不是今天的人们真正能够感受的。我们有的只是过去的经验,这些已有的经验深受现有语言使用所形成惯性的影响。凭借这些经验并不足以对未来的可能性做出准确预测与评价。最终,只有通过实践,才能发展出新的符号媒介系统,建立新的语言类型与符号使用方式。回头来看本章前几节的论述,每一部分都是从想达到的效果直接来说的,实际系统使用需要很大的灵活性,而不可能这么高的耦合度。比如结构符号的使用。写作的过程也是思想成型的过程,过程中思想是活跃而不稳定的,结构符号的选用应该是以灵活的方式支持写作过程中任何时点选用或重选,否则思想可能过早陷入僵化。整体来说,语言机器上符号媒介系统最好是能向下兼容,可以退回一种编辑工具来使用,然后可以以阶梯性的方式来增加新方式的使用,这是实用化设计的最大挑战。

通过不断实践,最终建立新的符号媒介系统与语言类型,就提供了一个新的平台,我们的思想与文明将在其上重构。与此同时,我们可以从向内分析符号媒介系统的物理层面开始,去发展初始的元语言。元语言能够模拟出机器的能力,也将确定认知与思想的边界。

本书把技术与工程加入符号媒介系统的发展进程,而技术总是不断发展,越来越快地发展,提供更多的可能性。也许下一步的技术发展后,我们会去谈论三维投影上的符号安排方式,或者量子计算带来的变化。更多的可能不是现在能预测到的。从媒介视角的语言观出发,除了原则性的观点外,并不试图以一个封闭的理论来解释符号使用。我们所能看到的符号使用方式都是当时技术条件、智力、历史等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没有什么符号使用方式是终极模式。这也连带地使依赖于符号的认知、智力活动等成为阶段性的形式,或者说都是暂时的形态。本书的一个目标是要将语言还原回一种实践,我们将在不同的意识水平上重新回到这一最重要的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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